Kara

【回憶田間菜園記事】
打理家庭菜園也是兩年時間了，
從到處長滿咸豐草的蔓蔓草叢開始、
一畦一畦的修剪、蹲踞著身體一片一片地手刀除草、斬除根系...，
在那過程中，
總是需要跟片片雜草叢裡的蚊蟲抗戰、甚至被攻擊到是哭喊著逃出來，

一開始，我只從三畦田土下手，
在整理完蔓生的野草後（身體總是滿滿叮包），再拿著耙子一畦一畦的平復除完草後的田土、

開始撥種前，先拿著大鏟具一塊一塊的鬆土、好讓空氣注入田土裡，幫助裏頭的生物提高活力作業，
接著以小型三叉鋤具平復修整、一塊塊鬆土、輕輕挖掘下播種的小道、播種、在覆蓋上自家附近公園收集來的落葉，薄薄的一層平鋪好。

總有時候，播種後的隔幾天，雨下的大了，前一天的勞動作業完全付諸流水，
所有種子浸泡在大雨積水中，一一軟化後死去。

從一開始不知怎麼下種起、從一開始接手時土壤的緊實與高濕度的密合土質，
到現在兩年過去了，不斷的落葉覆蓋、斬除的根系、以及不停下種新的作物根系作為土壤生物的糧食，
我確實非常有感的發現到，土壤鬆軟了、生物群豐富了、撥種的葉菜存活率也大大的提高，
甚至，照顧的田畦從三條慢慢擴展為七八條...。

那一天播種前，蹲踞著、以小型三叉鋤具鬆土時，看見了些許小蟑螂、無數隻蚯蚓、幾隻蜈蚣鑽入裡去、一些蟋蟀、蝸牛、螞蟻、蜘蛛、甚至一隻青蛙跳躍了起來，幾乎與我的視線平齊，
我單手輕輕捉握住青蛙，定睛的觀察著牠，寬心於鋤土的工具沒有再傷害到牠們。
我將牠擺放在鋤過土的其他田土，請牠放心繼續當自己家。

我不曉得如何形容那般滋味，當我孤身在田間工作時，我完全不會感到孤寂，
如此豐富的生命群陪伴左右，讓你驚呼於土地能夠容納的生命數量、以及展現的高度生命力，

更不用說因為田間的作物，也一併吸引來的雉雞、八哥、麻雀、夜鷺、蛇...，

每一次的再走訪經營的菜園，就是一種積累踏地、一種土地引領我的謙卑、札實學習，

我開始會將自己的手指插入土壤裡，想像作物根系在土裡試圖拓展的困境，
「原來，土壤那麼緊實，難怪播種的根系長不好。」

我開始懂得如何照顧土壤、如何觀察不同作物在長成的需求為何、開始懂得甚麼時機適合採收作物、如何平衡自己與土地之間的工作量...，

後來聽說借我種植的地主將隔壁田土轉賣了，接手的買家將蓋上一座修車廠，
似乎也考量，將所有的土地轉手，因為現實的需要是金錢。

照顧了兩年的土地，聽到消息之間突然湧現許多不捨情緒，眼淚都要掉下來了。
只是同我一起種植、後來收手的農夫卻跟我說，
「曾經玩過，就好了。」
他沒有吭聲地主轉賣他也經營一段時間的田土，心裡滋味是甚麼。
只是埋頭，砍起了再滋生的雜草、收拾起了當初覆蓋下的塑料，說是要歸還土地最原初的樣子，他才能真正卸下這塊田土的照顧身分。

那些個早起的清晨，總是捨不得撇開棉被及眠床，
卻在每每到了菜園勞動時，又不想歸去，

站著觀看親手耕作的田土，涼風吹拂、香蕉葉跟著一晃動，
頂上藍天依舊、中央山脈依然直挺矗立，

我卻是真的想哭，眼淚卻也被無奈風吹，吹得散了、吹得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