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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上了檔車,我又是給夾緊了在中間,

此時的雨滴下的更大了,冰劍般一刀一刀刺進我的皮膚,
我將騎車的卓瑪抱得更緊了些,深怕那一刀一刀的銳利,會刺退我的意志。

 

「姊姊,你今天開心嗎?」雖然路況不好,卓瑪仍舊撇過頭來問向我。
「開心啊,探險的感覺超級好的。」我觀想著當下的感覺,是真的很滿足。
「那很好,我覺得開心最重要了。那我教給你一句話,你可千萬要帶回台灣喔~」卓瑪緊接著向天空持續大喊,
「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「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「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

 

我嗤笑了來,這也太難帶回台灣了。
「咒股咧低~蘑祖...,卓瑪你再說一次!」我也是耐心地一字一句念著,
「是甚麼意思啊,卓瑪?」我好奇卓瑪怎麼要我帶回台灣。

「這句話意思是...,『要開心喔~不開心不行喔』」拉毛一邊大聲喊著、一邊咯咯笑著。
「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我也一次次地朝向天空大喊,
「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卓瑪也一同加入了吶喊,我們三個人沉浸在快樂的氛圍裡,彼此笑得開心。

 

「等會去哪呢?要不我帶你去我家,陪我放牛、擠奶吧?」卓瑪這樣問著我。
「可以啊,反正我沒什麼事。」我沒有任何的猶豫,立刻點頭答應。
「不過待回會先經過我家,先來我家坐坐吧?」拉毛也邀請著我。

 

 

檔車的速度加快了,
因為渡過了溪流、馳騁過了石子路,再來前往拉毛家的路線,是廣闊的草原,一路好走了。

「姊姊,等等在我媽媽面前,幫我說些好話吧。」拉毛要我幫他一個忙,我也一口答應。

 

一路騎行,我不時可以見到兔子、髦牛、馬匹、土撥鼠,
仰頭望去,也不時可以見到幾隻鳥類,
開闊的草原上,其實滿載生命力。

 

遠處,我見到一位婦女緩緩走來,
車子的速度漸慢,
「記得要幫我說好話喔,我可以幫你翻譯~」拉毛小聲地在我背後提醒著,「因為我覺得我要被罵了...,而我阿媽一向對外人很好的...」

 

那位婦女一面走來、嘴裡一面念著什麼,臉色看起來有些沉重、緊繃,
我則是不疾不徐的手掏著褲子口袋,拿出了一張紙來,
「哈哈,我忘記怎麼說了,要看一下小抄...,」拉毛跟卓瑪一同觀察著我的動作,摸不清我接下來的反應。

 

再次仰頭時,婦女也正直盯著我,那雙眼神像是在打量、認識、觀察,
或許在婦女一生中,接觸過草原以外的人是屈指可數,

 

一些些空白的印象發生在我與婦女的交視中,
手裡仍舊握著那一張小抄,我先是確認好小抄上的筆記,接著自信地對著婦女說了一句話,
「阿媽~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

 

婦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拉毛,
拉毛跟卓瑪此時正笑得人仰馬翻,一邊囑咐著我,「慢慢兒地,你再講一次給我阿媽聽。」

 

我於是提高音量,再次帶著善意,跟阿媽說:
「阿媽~咒股咧低~蘑祖咒罵低~」,

 

我看見阿媽先是傻愣地望著我,接著兩邊嘴角有如掛上一彎上旋月,笑顏開展;
那兩顆明亮眼睛也眨的星星似的,
拉毛跟卓瑪更是笑得瘋狂,彷彿這是拉毛跟卓瑪聽過最好的讚美了。

 

阿媽對我招著手,指著她們的一棟土蓋房子,想是邀請我去家裡給她作客,
拉毛走過來勾著我的手,要我安心去她家裡坐坐,阿媽不會生氣了。
「姊姊~你會很喜歡拉毛家的,她家可還維持著牧民人家的土蓋房子呢~我要先回去趕牛了,很多事要忙著,就不一起過去了。」卓瑪跟我揮了手,逕自回家去了。

 

我隨著拉毛走過去,
不遠處就望見一棟全是泥土、石塊及某種植物纖維所堆疊成的房子座立在草原上,
周圍是氂牛群在吃草、大便、歇息著,
一對兄妹在房前嬉鬧著,年紀大約八歲及五歲。

 

在走向更近處時,我輕推了一下木門,一個採用牛糞燒烤主食的土窯座立在正前方,上頭正燜燒著一鍋開水爐、一邊還有另一鍋也在溫熱著,
「來~你坐,」拉毛領著我坐在一列突出的土牆上,倒一杯藏奶茶給我喝、一隻手也掐了一團酥油放在杯子中,
「要吃點什麼嗎?我們家有米飯跟土豆炒氂牛肉絲喔~」拉毛熱情地招呼著我,一旁的弟妹嬌羞地直望著我,阿媽也在看著我,

 

這樣的注視並不會讓我不舒服,因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善意,
我只覺得很想多待個幾天與他們一家人一起生活著,

 

「好吧,我簡單吃點鹹味的食物好了。」而接過來的那碗飯全是給盛的滿滿的,我心底哀嘆了一回。
「姊姊~你要不待個幾天在我們家好了,你可以跟我睡在一塊,還不急著走吧?阿媽也歡迎你一起呢!」拉毛開心的問道。
「我也想阿...,可是我要回台灣了,不能再多待了呀!」我無奈地說著。
「這樣啊...,那你得再多吃一點,回台灣後,肯定喝不到道地的藏奶茶了,我們的牛奶,可是自家現擠的呢~」拉毛說完後,起身又替我填滿了手中的杯子。
「阿....,」我心底又是哀嘆了一回,我實在太撐了。
「姊姊~不如你明年春夏時節再過來草原吧~我帶你去挖冬蟲夏草、帶你去更多的秘境探險,你可以跟我一道去放牛跟擠牛奶,就住在家裡沒問題的。」拉毛一再熱情的邀約著,我的心情倒是複雜了起來。

 

誰能實在地給許下承諾呢?
未來的生命會給怎麼樣流動下去,真的是說不清哪…

 

這時,拉毛與阿媽正說著話,拉毛轉頭向我,
「姊姊~阿媽說天色要晚了,該送你回去了,別給你著涼了。」

 

我也起了身,撫摸著辛苦了一整天的肚子,「是阿,該回去休息了。」
我先是走向弟弟跟妹妹,微蹲著身、雙手安置在他們的肩上,和善的微笑與道別。
再走向了阿媽面前,雙手緊握著她的手,「阿媽,札西德咧~」(藏語- 吉祥如意,招呼語或再見意思) 
阿媽回望著我,兩隻手給握得緊緊的,一面也持續地回應,「札西德咧!札西德咧!」

 

然後是,一股衝動好想輕吻阿媽的額頭,
那個吻,帶著的力量將會是我許多和善的情意。

 

只是我並沒有這樣動作,
似乎是,我心底的靈魂尚無法如此坦白、真誠的面對一個不熟悉的靈魂。

 

 

「上車吧~我會護送你回去的!」我跨上了檔車,心底明白,怎麼樣也無法帶走這片草原風景。
阿媽及弟弟妹妹在土房子外,不停地揮手與我道別,
我也不時地回過頭去,直喊著:「扎西德咧~札西德咧~」

「我的家人很喜歡你呢,下次有機會來到草原,一定要過來找我們啊~」拉毛友善的話語,讓我的心暖暖的。

一路上,我們沒有多說什麼話,各自安靜的感覺著這片大草原,

 

 

關於草原記憶...,
我並沒有刻意的去記住這片草原的名字、
沒有刻意的去留戀這片草原上的牧民人家、
沒有刻意的想帶走任何會讓我再次記起草原上的風景、

真的沒有任何的刻意想念;

而直到我寫完了草原生活的三篇文章,我才明白了一件事情,
其實,我已經悄悄的帶走、也留下最珍貴的東西了-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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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jup92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